虛幻之地

０２

商管系二年級生，系草兼任校草，成績優異並且頗受許多教授喜愛，既會各種運動也會音樂，據說還是知名企業的下任繼承人。這是你在開學不久後，從各個室友、同學以及死黨口中聽見的，有關你直屬學長的事情。

「這世界哪可能有這麼完美的人啊！這簡直不是人好不好！」你在宿舍中整理從各方面得來的資料後，帶著忌妒的感嘆。

一邊在短短時間內就混熟的室友玩著手機，毫不在意的回了你一句：「有，就是有，是人而且還是你的直屬學長。」

「上天不公啊……」你往後倒在床上，悶悶的說著。但上天也沒有不公，至少祂把如此完美的人安排給你做直屬學長，你有一下沒一下的邊玩床單邊想道。

宿舍中頓時只剩手機傳來的音樂聲，沒有人開口說話，你在腦中默默回想著這位不是人的直屬學長，突然覺得你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應該是在內心嫌棄你，畢竟你讓他在烈日下等你那麼久。

這樣想，你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那麼點偉大，能讓全校女生瘋狂癡迷的校草站在校門口等你，你忍不住傻笑起來。

「笑什麼啊，發神經──」玩著手機的室友開口，卻被敲門聲打斷了，室友停頓了下，接著說：「──呢，誒，門外找你的。」

「怎麼不說是找你的？」你朝那個根本連施捨視線給門都沒有的室友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下床走去開門，不曉得為什麼，站在門前的你突然想整理自己的儀態，於是你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定服裝完全沒有問題後，你才打開了門。

「我要去圖書館，一起去嗎？」那個據說不是人的完美學長站在門口，帶著拘謹的詢問你。

你忽然有點慶幸自己開門前整理了儀表，然後立刻點頭：「要、要、要！我跟你去！等我收拾一下東西！。」

說著你立刻轉身進房間收拾背包，順道向眼神離不開手機的室友說：「我跟學長去圖書館，晚點回來，要是我晚上沒回來，你們別等我了，自己去吃飯。」

「得了，重色輕友的傢伙，不知道是誰剛剛還說不是人來著的──」室友擺擺手，用調侃的語氣說著。

你被他氣笑了，搖了搖頭，低聲回了句「別亂說話」，才趕緊回到門口，對著學長露出笑靨：「走吧，學長，別理他，他玩手機玩瘋了。」

「嗯。」學長語氣平淡的應了一句，但你愣是從其中聽出了他心情不錯。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心情不錯，在這段短短的時間中，你也對這個初遇時定義為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長改觀了，至少在和你相處的時光中，他絕對不是個小龍女一般的人。但如果他是，你也挺希望自己是楊過。

你跟在他的身旁，午後的陽光如此和煦，照在你們身上暖洋洋的，揹著背包的你腦中卻不合時宜的想到「歲月靜好」這四個字。看著幾公分前他的背影，你又忽然覺得這四個字似乎不是那麼的突兀了。

０３

你和他的相處模式似乎越來越特別了。你不覺得哪裡有所不同，但在別人眼裡卻不是這樣，至少多了不少女孩子想透過你認識他，認識那個過分完美的直屬學長。

「不好意思，我真的沒辦法，更何況這種東西妳要親自交給他才有意義。」又一次的拒絕替同系女生轉交情書，你看著那個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忽然間有點恍惚。你和學長，似乎也相識快一年了。

從一開始，學長總是細心的來到你的宿舍門前，陪你一起去教室、找你一塊去圖書館，甚至是下課時來到你教室門外等待，你的課表他比你記得還熟，你都有種錯覺他是在追你的，還是那種言情小說式的追法。

你以為這在開學一個月後就會逐漸淡化，但沒有，人的習慣會在二十一天後養成，而他送你、你等他、你倆一起走似乎已成了彼此的習慣，在這段日子裡，有什麼該了解的、不該發覺的，你似乎都明瞭了。

特別是內心裡某種過去不曾見過的情緒，正瘋狂的滋長，你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卻屢屢在女孩們請你幫忙轉交情書或告白時迸發。你看了眼走廊外的天空，灰濛濛的不見任何一點光。快下雨了。

在原地站了莫約五分鐘，卻遲遲不見應該來的人，你有些煩躁，隨手拉過身旁的路人，問了有沒有看見他，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找人。你心裡沒底，更重要的是你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女孩子站在涼亭中央。你知道那個女孩，全校公認的校花，也頻頻對他釋出好感；你也知道這座涼亭，它有個高雅的名字，但學生間更愛稱呼它為「情侶亭」，原因在於有許許多多的情侶在這裡誕生，所以總有迷信說，在這裡告白，不論是多困難的告白都有成功的可能。

現在這種情況，只要是這所大學的學生都懂。你沒有走出去，而是順著亭外的植物緩緩的接近，最後蹲在能聽見他們說話的地方。

「……那個，我一直很喜歡你，從入學的時候開始，雖然我和你同屆卻不同科系，但是我仍然注意到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所以……」懦弱的羞澀嗓音傳來，校花的聲音確實如同傳言中好聽，從語氣中不難聽出她鼓起的是多大的勇氣，才來到這座亭和他告白。

但儘管校花的聲音再好聽，你只覺得心裡發苦。算了，這樣也好，他們十分相配，郎才女貌，你幾乎能想像的到，他往後陪著校花出入的模樣，那樣相襯，他對著她露出溫柔的表情。你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掐住一般。

一滴液體滴落到你的臉上，緊接著又是一滴、一滴，天空宛如你的心情一般下起雨來，逐漸的你就像被人丟進水裡一樣狼狽，已經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雨水或是淚水。你沒有聽見他的回答，但你推測那人應該是答應了，美女倒追還不應允，那肯定是有心上人。但不管是哪個都讓你不好受。

雨勢不斷轉大，一時半刻沒有停下的樣子，你推估著那兩人應該離開了，才低著頭站起身，敲了敲長時間保持同樣姿勢的雙腿，撥開被雨淋濕的瀏海，思索著等會回宿舍該如何解釋，他渾身濕透，還一副失戀的樣子。但不管怎樣還是會被笑吧。

「你怎麼在這裡？」熟悉的清冷嗓音傳來，你渾身一顫，緩緩的抬起頭來轉身，那個你以為早就離開的人正站在亭內，冷著一張臉看你。你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未這樣狼狽過，全身濕透不說，還被自家學長看的一清二楚。

儘管如此，你還是勉強扯開笑容，乾笑著說：「啊、啊哈哈，因為我想說怎麼沒看見學長你來找我，所以就……我不是故意的，那個什麼，恭喜學長和校花在一起了，嗯，我、我回宿舍了啊，學長再見。」

聽你說完，他的臉色似乎更冷了，冷到直逼北極的溫度，似乎是你說錯了什麼話一樣，在你略微不解的時候，他好心的解釋了：「我沒有和她在一起。」

「咦？為什麼？」你幾乎是反射性將這句話問出來了，當然，你問出來之後就後悔了，既然他沒有和校花在一起，那當然是心中有人，如果你不曉得他心中有誰，不是還能抱些念想嗎？這麼問是想讓你自己完全斷了希望？

他沒有馬上回應，且臉色依舊糟糕，就好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斷做錯事一樣，但他的臉色很快就和緩了，朝你招招手說：「進來，別淋雨。」

你立刻小跑著進去。

衣服早就濕透了，此刻正緊緊的貼在皮膚上，濕衣服貼在肉上的感覺很不好受，但此刻的你卻不敢亂動，亦不敢走回宿舍去，你和他站了一段距離，不像平時那麼近，看來有幾分疏遠的意味在。

站在這座情侶亭，你卻不敢開口，就怕捅破了那層玻璃紙，你們連朋友、連普通的學長學弟也做不成。但是什麼也沒做，枯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你看著眉眼低垂的他，嚥了口口水。

「學、學長……」你嘗試著輕聲叫他。

他抬起眼，視線看向你這邊，低低的詢問了句「怎麼了」。

「就是、就是……」你掙扎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最後想著反正死就死了，就算要死，死前也要把話說清楚，帶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語氣開口：「學長，我保證我絕對不是個同性戀，但是我突然發現我喜歡上一個人，一個和我有相同、相同性別的人──」

「──學長，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