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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沉默了下來,緊接著諷刺的勾起嘴角:「啊啊,根本不會有人在乎我的,不管是我的感受、我的死活或是其他東西。」

所有親戚都一樣,在他們眼中我只是提款機,誰能擁有我的撫養權就能擁有我那根本沒有見過面的父母的……遺產和保險金,除此之外,我只是敗壞家族風氣的垃圾,不必存在也不該存在,即便存在也如同不存在一般。除去戶口名簿上的資料,我幾乎被隔絕在世界之外。

就算是在學校也一樣,恥笑、欺侮,赤裸裸的排擠、動手,即便老師想幫助我又怎樣,反正全都是一群害怕權勢的人,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小孩放棄自己的工作的,我只能任由這些人不把我當人看,重點是他媽的我還要把他們當人看……呵,一直以來,「郁佑禕」三個字不過是點名單上的其中一隅,就算消失也沒有任何問題。

因為,就算我消失了,也沒有人會發現(註十一)。其實我常常懷疑,我到底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還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我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聯繫。當我回過神想要找尋自己身邊究竟有什麼人的時候,我能發現的只有我自己孤身一人。

因為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太深,我沒有注意到,在我臉色黯淡、眼神失去光彩時,褚學長臉上一閃而過的擔憂和愧疚,就像是,突然反悔做某件事一樣。

我們兩個沉默很久,久到我以為我們大概會在這裡坐著,白白浪費掉一天、虛度光陰時,病床旁的簾子忽然被唰的一聲拉開,聲音之大,讓我只能抬起頭,愣愣的看著褚學長身後被拉開的簾子。

拉開簾子的是一個頭髮用串珠扎成辮子,看著有點像是不明種族土著的人,然而那個土著臉上露出了謎之笑容──真要我說的話那肯定是猥瑣──直勾勾的看著褚學長。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褚學長,但我發現褚學長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

「!?」電光火石之間,那個土著毫無預警的撲向褚學長,原先一直沒有反應的褚學長突然唰的快速站起來之後轉身,手中握著不曉得什麼時候拿出來的槍,在那個土著快碰到他的瞬間開槍,強大的力量讓土著瞬間撞進對面的牆壁中,發出碰的一聲很大的聲響。

速度真的很快,其實我只看見褚學長站起來轉身,然後就聽到碰的一聲了,過程大概不到三秒鐘,動作大概也只有三步驟。我看著褚學長緊繃的側臉,突然覺得褚學長好帥呀!

啪啪啪!」我忍不住拍手鼓掌,然後帶點小討好對褚學長說:「褚學長,你好厲害呀!」

「還好。」褚學長耍帥般的轉了轉手上黑色的槍,接著說道:「以前我學長是用踹的,更厲害。」

聽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但是……褚學長,你的表情出賣你啦,那個「終於有人誇獎我了,原來也有這種情況下我被別人說厲害的一天……」的表情是怎樣?

「話說。」我回過神,看向那個被鑲進牆壁中的土著。「那個東西丟那裡沒問題嗎?」

「嗯?」褚學長也看過去,然後攤手:「沒關係,他自己會出來,而且學校死不了人的,不過你叫他『那個東西』還真過分,他可是輔長喔。」

「啊!?」等等土著居然是輔長什麼的,這間學校真的沒問題嗎!

說著,那個土著便把自己從牆壁中拔出來,然後被他砸出一個大洞的牆壁居然在自行恢復。原來……原來學校的牆壁是真的有生命的啊!突然覺得好可怕啊喂!

我還在默默感嘆,據說是輔長的土著又朝褚學長撲過去,於是手上還握著槍的褚學長又再次開槍,土著輔長被重新打回那個恢復到一半的牆壁裡,然後褚學長還嫌不夠似的,多補上了好幾槍,我都懷疑土著輔長到底死沒死。

該不會褚學長是嫌人家死的不夠徹底吧。

「放心,輔長比鬼族還難死,而且他自己也習慣了吧。」也許是我眼中的關懷讓褚學長感覺尷尬,他偏開視線,甩了甩手上的槍,有些嫌棄的向我說道。

那個鬼族是什麼東西,土著輔長居然會比那東西還難死,重點是這種被轟進牆壁裡的事情是怎樣才會習慣啊!

土著又一次把自己從牆壁中拔出來,灰頭土臉的走到褚學長旁邊,這回褚學長沒有再把人轟到牆壁裡。「漾漾小朋友真是殘忍,和小冰炎越來越像了。」

「……」褚學長不語,表情卻透露出「我是普通人,別把我和學長那個火星人做比較」。

……我覺得我的疑惑越來越多了。

因為褚學長沒有回應,自覺沒趣的土著輔長轉向了我,露出了一個正常的笑容,雖然灰頭土臉的露出那表情一點也看不出正常:「你好,我是羅林斯‧提爾,中文名是鳳柩。」

「興趣是美麗的事物和在人體上繡花,是個變態。」褚學長在一旁涼涼的補充。

土著……提爾輔長在褚學長補充後,朝褚學長拋了個媚眼:「討厭,漾漾小朋友怎麼可以說我是變態呢?在下是愛與速度的追求者,只是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就像美麗的小冰炎和可愛的漾漾小朋友。」

「當然,你也一樣。」最後一句話他是轉過來對我說的。

雖然確實有人形容過我的模樣很軟萌,但請不要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啊!一邊的褚學長臉上全都是無奈了!而且在一所學校中的保健室有這樣的人真的沒問題嗎!我深深的感到懷疑。

但為了禮貌,我還是故作淡然的開口:「您好,我是郁佑禕。」

我說完話後,輔長突然窩在一邊喃喃,雖然不曉得他在幹嘛,不過那張臉加上他現在的動作真是異常的好笑。

「對了,有檢查出這傢伙為何會昏倒嗎?」褚學長突然開口,豎起了拇指指向一臉不明所以的我,詢問窩在一邊的輔長。

話說我人就在面前還叫我「這傢伙」真的好嗎?

輔長停下了口中的話,抬起頭看褚學長,而後無奈的攤手:「檢查不出來。」

「怎麼可能,你不是醫療班和鳳凰族的左右手嗎?」褚學長危險的瞇起眼,略帶點疑惑的問。

輔長依舊攤手:「真的,沒有外傷、沒有內傷、沒有隱疾,什麼問題都沒有,非常健康,所以我真的檢查不出來。」

「這樣啊……」褚學長若有所思的說,目光轉到我的身上。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我回過神,馬上便注意到褚學長臉上明顯寫著「該不會是被嚇暈的吧?」的表情。

我才不是被嚇暈的,明明是被痛暈的!我忍住朝褚學長翻白眼的衝動,大喊:「你才被嚇暈的!」

「我當年的確是被嚇暈的。」褚學長似笑非笑的回應。

「……」很好,褚學長你贏了!你無恥、你厚臉皮!我贏不了你!

但是我那時候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那種彷彿來自靈魂深處傳來的痛楚?無法理解,或許因為這裡是異能世界吧。

「總而言之,既然檢查不出來就算了。」褚學長轉開目光,「禕,你沒事就下床吧,雖然說報到已經過了,但教室還是要看的。」

褚學長想了想,又補充:「對了,你資料填一填之後直接交給我就好,另外資料中還有一張我當年的選課表,你可以參考。」

「謝謝!褚學長是大好人!」我一邊拿起放在地上的鞋子穿,一邊對著褚學長高喊並發給他一張好人卡。

褚學長真的太好了!有哪個學長會做到這麼多啊!代導期只有一個月真是可惜。

「啊,說起來,你沒看見昨天保健室外面有多壯觀,還真可惜。」褚學長臉上又出現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話語中好像是惋惜,但語氣卻是滿滿的戲謔。

我愣了愣,疑惑的問:「昨天保健室外面有什麼嗎?」

「沒什麼,不過是一群被教室壓爛的屍體罷了,你可以試著想想看整條走廊都是殘破的屍體和哀嚎的重傷患,大概就是那種感覺。」褚學長一本正經的說,可他的表情明明看起來就是在忍笑。

我試著按照褚學長說的去想像,發現……好像也沒什麼,玩過恐怖遊戲的都知道這個畫面一點也不算什麼。

不過他這一番話還是讓下床踩到地面的我腿軟了一下,呃……好像也不全是因為他那番話啦,跟我本身還有點全身無力也有關。

「我說你啊,沒必要被嚇到腿軟吧。」褚學長伸手把我拉回床上,無奈的說。

我皺了皺眉,反駁:「我可沒被嚇到。」

話說虧我還說他好,馬上就想嚇我,打平打平。

「嘖嘖,漾漾小朋友對前一個代導都沒這麼上心啊。」輔長在一旁看著我和褚學長的互動,突然開口說道。

褚學長瞥了輔長一眼,收回拉我這個踉蹌的傢伙的手,才說:「因為前一個會和我吵架,至於這一個……」

「我怎樣?」褚學長的目光又看了過來,還有點全身無力的我手撐著床,抬起頭看他。

褚學長思考了一下,就在我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富含深意的意見時,他開口:「因為你太令人操心了,又是守世界的完全新人,不好好看照就會隨時死掉吧。」

「……你就是想嫌棄我對吧。」我還以為你會講出更婉轉一點的說法,居然這麼直白的嫌棄我!我依舊坐在床邊吐槽。

褚學長歪了歪頭,表情寫出「對我就是要嫌棄你」。

……這學長還真是令人又愛又恨。我暗暗想著,然後重新下床,或許是因為身體比較恢復了,我這次沒有跌倒或腿軟,不然我想我大概只能繼續在保健室待一天。

雖然說沒腿軟也沒跌倒,口嫌體正直的褚學長還是伸手扶了我一把,然後就這樣把我抓著準備從看起來就是後門的地方離開,這時候我才突然反應過來剛剛褚學長說的話。

「等等,教室真的會散步也會壓死人啊!」我後知後覺的喊了出來,「而且那些人……」

褚學長和輔長同時看向我的臉,被兩人熱切注視的我默默的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你反應還真慢,這種反射弧還真值得堪憂,你不會剛開學就死了吧。」褚學長抓著我,面無表情的吐槽著。

褚學長,請不要烏鴉嘴好嗎?

「學校不會真的死人,而復活他們就是我的工作之一,小浴衣你沒有認真看新生手冊吧。」輔長爽朗的笑著說,也間接承認了學校不會真正死亡這件事。

「……」我只好愣愣的保持沉默。

褚學長看我這樣一臉呆愣的樣子,搖了搖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總而言之,我要帶你去教室,小心別被教室壓死或掉進彼岸水裡喔。」

惡趣味的學長!掉到彼岸水裡就無法復活了啦!被褚學長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拉著走出保健室,我在內心忿忿想著。

誒話說,輔長剛剛叫我什麼?

想到輔長剛剛似乎不是叫我的名字,我開始認真思考他到底叫我什麼。

……不記得了,應該不重要吧?

我這麼想著,誰知道我這個大錯特錯的想法居然害慘了我,導致現在幾乎沒有人記得我的本名到底叫什麼。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註十一:出自小說《盜墓筆記》第五集〈蛇沼鬼城〉(不確定),此為悶油瓶說過的話,原句為「如果我消失,沒有人會發現」,當時主角吳邪回應了一句「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如果你消失,至少我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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