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之地

門開啟的風帶起了地上的塵埃，四個人紛紛掩住口鼻，半瞇著眼，直到灰塵散去後才放下手，魚貫走進休息室中。

休息室比上頭任何一間房間都來得大，四個人同時入內也不擁擠，房間內除了書櫃、書桌、沙發外，角落還有一張床，另外書櫃旁還有著衣櫥，甚至房間附有獨立衛浴。照這情況看來，實驗人員可能連回上頭的房間都不用，光待在下面就好了。

怪不得夏侯季說不常看到有人在上面行走，估計大部分的人都留在下面了。

雖然房間豪華，不過早已廢棄許久的地方，家具上頭理所當然都是厚厚一層灰。沈劭圖揮揮手撥開面前的細小粉塵，邁步走到書桌前。藍佑旭一轉身就坐在沙發上，一點也不在意沙發髒不髒。夏言和陸衍走到了書櫃前查看書籍。

沈劭圖目光瞥了一眼其他三人，看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便專心查看桌上的東西。大部分的紙張都已泛黃，上頭的字跡資料不是磨損就是淡去，看不出來是什麼研究的數據，就算看得出來，他也看不懂，畢竟他不是學這些的。

搞不好拿給王韻博他會看得懂？不過想必醫生對這個沒什麼興趣。沈劭圖一面摩娑下巴，一面想著。

當然他只是想想而已，在視線觸及旁邊的日記本時，沈劭圖飛快地將這樣的想法拋開，拉過日記本和椅子開始看起日記。

藍佑旭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和沈劭圖一起看著日記。

××××年××月××日　天氣不明

被邀請來擔任主要實驗的成員之一，我倍感榮幸，但看見實驗體時，縱使我對實驗有著萬分熱情，也不禁覺得這是否太過分了些。想深入探究的好奇心與我生而為人的道德良知相牴觸，最終我因為上頭要脅要換人而咬牙妥協。

實驗體是個可愛的男孩子，我問了他的年紀，今年八歲，來到這裡已經五年。

他不知道我們的目的為何，我卻已先在心中為他嘆息。

××××年××月××日　天氣不明

１０４號實驗宣告失敗，我們這組的實驗組長要我們好好檢討失敗的原因。

其實是我害大家失敗的，組長應該早就知道，只是不想說破而已。

沒辦法，我看著望月痛苦的表情，實在沒忍心再加大電流。

××××年××月××日　天氣不明

今天還沒來得及下樓，就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少年，看起來應該是個高中生，他說他是望月的哥哥。

在和……（字被模糊掉了，看不清）先生打過招呼後，少年熟稔地請我帶他下去地下室。

雖然我內心充滿疑惑，但還是按照……（字被模糊掉了，看不清）先生的命令帶他下去了，令我意外的是，望月十分高興看到他哥哥的到來。

看見望月的笑容，我真希望他哥哥天天都來。

××××年××月××日　天氣不明

今天不小心恍神導致實驗再次失誤，雖然沒被罵，組長還讓我去休息，但我自覺很對不起組裡所有人。

我知道自己恍神的原因，是望月。

在我還沒到來的五年光陰，這個孩子已經逐漸掌握了自己的能力。

其實比起抑制或剝奪這項能力，轉換給機器使用，借以操控別人，我更傾向於研究出為何望月有這項能力，是只有他有、或是整個夏侯家都可能有這個能力？

假設我們能激發這項能力，那豈不是更有用嗎？

沈劭圖他們陷入一片如死寂般的沉默。

不過短短的四篇日記，他們卻已看見這裡進行的是怎樣的實驗，一個年幼的孩子從小被關在這種實驗室中，進行著慘無人道的實驗。儘管從這些文句中看不出來那個實驗體究竟擁有怎樣的能力，但他的危險性可見一斑。

就算如此，有必要如此對待一個孩子嗎？沈劭圖不懂。

不過要是他的狀況暴露出去，估計會獲得和對方一樣的待遇，這時候又不禁慶幸他哥是沈修華、他男朋友是藍佑旭、他兄弟是陸衍。不管是誰，要動他都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高不高得過沈氏集團總裁、高不高得過鬼王、高不高得過陸家少主。

「奇怪，這個人的日記說夏侯季非常熟悉這裡的所有人，甚至也非常清楚夏侯望月是自己的誰，可是為什麼他自己的日記本裡面卻是不熟悉這裡、也不記得望月是誰？」夏言沉默許久後點著日記本上的文字，提出這個疑惑。

沈劭圖回過神，翻出背包中的手札本，將夏侯季寫著夏侯望月名字的那一頁翻開，比了比兩邊的日期：「時間點不太一樣，夏侯季這邊的是實驗人員五年後的。」

「所以就是在這五年的時間中，夏侯季意外忘了夏侯望月？」陸衍同樣看著手札本和日記推測道。

藍佑旭伸手將日記向後翻了幾頁，語氣平淡：「是不是，看了才會知道。」

幾人應了聲，重新投入日記中。

××××年××月××日　天氣不明

望月十歲了，我趁著實驗空檔問了他的生日，打算給他個驚喜，在這裡這麼苦，至少在他生日的時候給他一點歡樂吧。

但望月說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聽見一個小孩子對自己這麼說，我的心臟不可遏止的抽痛。在這裡的兩年我已經看透了，並為當初答應來此的自己感到恥辱，這些年我從第一線的實驗人員被退到了第二線整理數據，雖然仰賴組長的關係，我能常常與望月碰面，但我卻沒能阻止實驗在望月身上的傷害。

如果可以、如果可能，我想帶著這個孩子遠走高飛，哪怕會被……（字被模糊掉了，看不清）先生所屬的集團追殺，我也在所不辭。或許我逃掉之後可以去投靠沈氏或司家，這兩家都有一定權勢，但最起碼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年××月××日　天氣不明

望月對能力的掌握越來越厲害了。

季已經許久沒來看過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