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之地

隨便在外頭解決了午餐，他們回到民宿中，王韻博拿著剛才順便買的藥，跟沈劭圖和陸衍打過招呼後，便拉著張良然回房擦藥。沈劭圖和陸衍也進了房中，房間的窗簾全都拉上了，午後的房間有些黑暗，陸衍打開了燈，沈劭圖則是爬上床開了電視。

陸衍拿了條濕毛巾給沈劭圖。

「多謝。」沈劭圖接過毛巾，隨口回了聲，拿毛巾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陸衍沒多說什麼，也爬上了自己的床。

兩人一片靜默，房間中只剩下電視新聞的播報聲。

新聞台一如既往的報導著重複的東西，陸衍在連續看了幾起車禍新聞後，實在忍不住拿遙控器換台，換了幾台後，發現有台新聞正在播報失蹤案。

失蹤的是南部一名高中生，和他們同一個縣市的學生，就讀的高中也在他們學校附近，現在大概高二年紀。據家長所言，那個高中生一個星期前的週末說要和朋友去玩，接著就沒回家了，父母打給朋友問，發現他們那天的確有出去玩，但是那個高中生拒絕了他們的邀請，說要和另一個朋友出去。

但是他沒有告訴朋友們，他要和哪個朋友出去。

家長在二十四小時報了失蹤，警方立刻展開搜索，找了好幾天才終於獲得線索，說有看過那個高中生出現在沈劭圖他們現在在的縣市。於是兩個地區的警方合作，開始尋找失蹤的高中生，但至今沒有下落。

警方研判，根據證人說詞，那個高中生是自願和對方走的，而且還有說有笑，不排除是熟人犯案。而且到現在家長都沒有接到歹徒的勒索電話，代表這不是一件普通的綁架案，犯人很可能是為了向高中生的父母報仇之類的，警方正在找尋這對父母有沒有仇家。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說那個高中生的特徵很明顯，是個長相略微清秀的男孩子，眼睛不是一般人的黑色或褐色，而是遺傳自母親的漂亮藍眼。

聽見這樣的報導，沈劭圖立刻拿下毛巾，和陸衍對視一眼後，一起看向電視。螢幕正中央剛好出現了少年的模樣，靦腆的笑容加上清秀的面容，感覺很容易被認成女孩子，更重要的是，那雙藍色的眼眸正散發熠熠光輝。

雖然看見的一直是沒有眼睛的鬼，還是蒼白膚色加上紅色血淚，但沈劭圖敢肯定，他從那個男生的臉上看見了阿飄的影子，或者說，他從阿飄身上看見了那個男生的面容。

播報失蹤的新聞結束，又一次播報起各種車禍的新聞，陸衍直接關掉了電視，房間失去了聲音顯得死寂，但是房內的兩人一點也不在意。

「阿圖，你覺得怎樣？」陸衍打破沉靜，扭頭看向沈劭圖詢問。

沈劭圖把毛巾放到兩床中間的床頭櫃上，縮起腿，抱著自己的膝蓋，搖搖頭：「我不曉得……但是我……我覺得，那個鬼和那個高中生有點像。」

「……那個阿姨說的高中生，和新聞報的那個是同一個吧。」陸衍垂著眸低聲說，「也就是說，就算找到人，也是屍體吧……」

沈劭圖沒有回應。

「但是誰會想殺了他？他父母的仇人？」陸衍有些不解。

沈劭圖緩緩的搖頭，「不曉得，但也許我知道，他到底要找什麼……」他用很輕的語氣說，輕到話才剛出口，就馬上消失在空氣之中。

陸衍的臉色變了變，「等等，他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眼睛，或許是眼睛吧。」沈劭圖抬起頭，側過臉看著陸衍，墨綠如玉的眼中不帶任何情感。「我看見的他，一直都沒有眼睛，臉上唯一的顏色就是兩道刺眼的鮮紅。」

「眼睛……？」陸衍喃喃，他的確有聽到那個鬼說的話，但是看不見鬼的他並不知道鬼到底要找些什麼，聽沈劭圖這麼一說，的確很有可能。

這也是他第一次聽見沈劭圖形容鬼的模樣，以往沈劭圖就算看見了也不說，所以他連想像都不能，至於這次……陸衍在腦中把剛剛看見的照片換成沈劭圖形容的樣子，本來靦腆的笑容不過是失去眼睛，轉瞬變得陰森。

怪不得沈劭圖從不形容那些鬼的模樣。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沈劭圖沒打算主動開口，陸衍則是撈過自己的手機，開始上網查些什麼。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找到了。」陸衍忽然開口，「雖然新聞沒報，不過網路上已經有人搜出他是誰了。」

「誰？」沈劭圖抬起頭，四肢伸展開來，神情自然的詢問陸衍。

陸衍小小鬆了口氣，把手機拿給沈劭圖看：「喏，你看，他叫李虹倩，很像女生的名字不過的確是他本人，聽說他在班上人緣挺好的，而且還有不少男男女女會跟他告白，因為長得好看。」

手機上是社群網站的頁面，最後更新的幾張圖片是李虹倩的自拍照，確實長得很好看，更多的內容就看不見了，因為是個未成年學生，不是好友是看不見其他動態的。

「的確長得不錯看。」沈劭圖把手機還給陸衍。

陸衍接下手機，放在一旁床頭櫃上，笑了笑：「是不錯，不過要我說，你長得比他好看。」

沈劭圖瞪了陸衍一眼，他的確比李虹倩好看沒錯，不過分女氣、不過分陽剛，是介於中間的那種漂亮，但是他很討厭別人說他好看。

「……咳！好不管李虹倩長怎樣了。」陸衍尷尬的咳了聲，轉移話題：「你覺得怎麼樣的人才會去挖走他的眼睛啊？而且他眼睛又被丟哪裡了？」

「我又不是兇手怎麼會知道！」沈劭圖怒，隨後冷靜下來：「不過你可以想想，在什麼情況下你會把一個人的眼睛挖下來。」

聞言，陸衍很認真的思考起來。沈劭圖不禁愕然，其實他只是隨口回回罷了。

陸衍思考一陣，抬起頭回應：「如果是我的話，我大概會在一個人惹到我的時候吧，特別是他惹我和他的眼睛有關。」

「……那我看得見有惹到你嗎？」沈劭圖勉強的扯出笑容反問。

陸衍愣住了。「為什麼要這麼說啊？我只是想到了一點事……」他忽然閉上了嘴。

大概猜到陸衍想到什麼，沈劭圖也收起了笑容，神情凝重。不過陸衍沒有注意到。

沈劭圖又嘆了口氣，放棄和陸衍計較這些，他之前不都這樣過來了嗎？只是現在陸衍會不經意透露自己家裡的情況罷了。「我覺得，有可能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或者對方有收集漂亮眼睛的癖好。」

「為什麼是漂亮眼睛？」

「因為普通眼睛不會有收藏的價值吧。」沈劭圖異常平淡的說。

有著普通眼睛的陸衍還是不大明白。

「算了，不說那個了。」陸衍擺擺手，不打算繼續思考。「我們來討論那個老爺爺好了，我很肯定他是鬼，但是為什麼大家可以看見他，甚至他還有影子。」

「你問我，我要問誰啊？我又不是天師。」沈劭圖鄙視的看著行為舉止都在說「我會滅鬼」的陸衍。

陸衍尷尬的笑了笑：「啊哈哈……我也不知道啊，那種東西沒學過好嗎……」

完全沒察覺自己說了什麼，陸衍理所當然也沒有注意到，沈劭圖在那瞬間陰沉的眼神。

「罷了，反正等夜晚來臨，旭出現就能問他了。」沈劭圖拿起手機，儘管房間中的窗簾全都拉上，但他還是能想像，外頭陽光燦爛的模樣。

等黑暗壟罩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只在黑暗中的人就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