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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和沈劭圖──更正確來說是沈劭圖一個人──經歷的一夜驚魂,再加上擔心那個鬼可能隨時會跑過來,他們兩個隔天意外的晚起。

「阿圖、阿衍,你們醒啦。」張良然看著他們兩個從樓上下來,抬手朝他們打招呼。「快來吃早餐吧,等等要出去了。」

大部分的同學都已經出去了,張良然是特意留下來等沈劭圖和陸衍的,得慶幸昨晚他們沒有太晚回來,正好一群人在詢問明天要吃什麼早餐,他們要出去買回來吃,不然的話,估計這兩個人起床後還要特地出去買早餐。

陸衍打了個哈欠,拉著沈劭圖坐到桌旁,沈劭圖仍舊睡眼惺忪的樣子,感覺就是沒睡飽。

張良然好奇的看著他們:「你們兩個昨天到底做什麼了,為什麼困成這樣啊?」

「作惡夢。」沈劭圖拿起咖啡喝了口,強打起精神。「昨天那個地方很邪門……」

「哪裡邪門?」張良然疑惑的問。

陸衍看了看四周,確定目前民宿中只有他們,才壓低聲音說:「你們昨天看到一個老阿公對不對,老實說,我沒有看到任何人,只聽到聲音。」

張良然愣了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陸衍多次說過自己是看不到鬼的。

可是如果那個老爺爺是鬼,那為什麼除了陸衍以外的人都看見了?

想不透為什麼,張良然懷疑的反問:「有沒有可能只是阿衍你眼殘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因為後來你們走之後那個老爺爺也有出現,我看向聲音方向是什麼也沒有的,不管為什麼除了阿圖之外你們都能看見,總之他一定是鬼,因為我看不見。」陸衍堅決的說著。

張良然有些不解:「阿衍,你為什麼一直堅持他是鬼啊?而且你反覆強調你看不見誒……」

「因為我看不見,所以他只可能是鬼。」陸衍再次強調,隨後眼神黯淡:「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看見啊……可是……沒辦法,家裡的問題。」

「……」沈劭圖沒說什麼,而是用很冷淡的眼神看著陸衍。

陸衍在那瞬間似乎明白了沈劭圖最近古怪的原因,但是想法一閃而過,他來不及抓住。

張良然和陸衍的認識僅止於高中,後來很少碰面,只有偶爾路過球場會看見他和王韻博在打球,聽見這些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轉移話題。

「呃……好吧,那到底為什麼我們能看見呢……」

「這個問題,我會去問問我朋友。」沈劭圖咬著早餐,緩緩開口:「他對這方面應該比較了解,或許他會知道為什麼。」

「呃……好……」張良然有些無語,他怎麼覺得沈劭圖完全是這種人的吸引器,陸衍會滅鬼,他還有朋友對鬼很了解……

陸衍看著張良然古怪的神情,沒有說出口沈劭圖要去問的就是一個鬼。

沈劭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三兩下把早餐解決掉,擦了擦手,問:「話說醫生呢?等等又要去哪。」

「我們打算去那間鬧鬼的屋子看看,不過只有我們要去。」王韻博推門進來,正好聽見沈劭圖的問話,隨口回道。

然後他笑了笑:「其實真正來找鬼的應該只有我和阿然,其他人與其說想看鬼,不如說是來觀光的。」

「看得出來。」沈劭圖想起昨天八點過後,同學們才三三兩兩回來的情況,點點頭。

陸衍把早餐的垃圾拿去丟,拍了拍王韻博的肩膀:「沒關係啦,又不是只有你和阿然,還有我和劭劭啊!」

「你就不能好好叫我阿圖嗎!」沈劭圖隨手把手機扔了過去。

陸衍緊張地把沈劭圖的手機接下,不敢傷到任何一點。開玩笑,沈劭圖這支手機是去年他生日時沈修華送他的新手機,要是弄壞了,賠償暫且不說,沈修華絕對有辦法把陸衍給念死。

沈劭圖伸手要陸衍把手機還給他,王韻博看著他們兩個,又笑了笑:「多謝,那我們走吧?」

三個人一起點頭,從榻榻米上下來,穿上鞋子後和王韻博一起出了民宿。

昨天那個婦人說過,那間房子就在民宿路上再往下,會先經過昨天走到公墓的小路,接著再走兩三分鐘,殘破的屋子才出現在他們面前。

其實說殘破也不太對,畢竟他沒有到斷垣殘壁的地步,不過屋子老舊是真的,看來應該有五六十年的歷史了,牆壁斑駁,油漆早已脫落,外頭的鐵窗經過雨打日曬已經鏽蝕大半,看起來沒有人氣,的確是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幾個人在外面晃了一圈。

房子頗大的,三層樓的透天厝,後面應該是廚房的位置還有個後門,旁邊有鐵皮搭起的小車棚,裡頭沒車,倒是有一些農耕用具,早已過期的化學肥料散落一地,長出茂盛的雜草。

沈劭圖上前翻了翻,那一堆農耕用具裡面沒有鋤頭。

他們又集體回到門口。

「看來這裡以前應該是農耕人家,搞不好這附近的田是他們家的。」陸衍摸著下巴,視線看著地面率先說道。

沈劭圖也點頭同意:「或許,不過我沒有看見鋤頭。」

陸衍愣了愣,抬起頭來和沈劭圖對視,說到鋤頭,其實沈劭圖應該有看到過。

王韻博注意到他們兩個眼神中的古怪,詢問:「怎麼了嗎?」

「……不,沒事,也許是我多心了。」沈劭圖搖搖頭,「總之,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不知道門有沒有鎖。」張良然上前去推門,他用的力道大了點,畢竟沒想過門居然沒有鎖,鐵門被他用力的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明明是白天,裡頭卻一片黑漆,就好像陽光無法照入一般,幾人面面相覷,王韻博淡定的拿出手電筒照進去,灰塵已經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都能留下腳印。

「要進去嗎?」沈劭圖喃喃的問,門口就像張大嘴的野獸,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王韻博晃了晃手電筒,白光照出空氣中的塵埃粒子,他偏頭,似笑非笑:「既然都來了,不進去嗎?」

陸衍自告奮勇的第一個進去。沈劭圖、張良然和王韻博也依序進去。

屋子裡頭空盪一片,除了一些家具之外,完全無法看出屋子原主人的生活情況,也無法知道這間屋子原本到底是住著什麼樣的人。

地上有著凌亂的腳印,在他們之前應該還有其他人進來過,腳印雖然凌亂卻不至於像他們一樣是隨便亂走,感覺是有目的性的走,不過來回太多次造成腳印看來凌亂。

腳印在客廳走了好一陣子,然後才走到後面,似乎到了廚房之後又折返,接著從樓梯往上,不曉得到底要去哪裡。

「你們覺得誰會來這?」陸衍拿著另一支手電筒,照亮地面的腳印問。

大概是陽光照不進來的關係,屋子裡的空氣冷冰冰的,貼在肌膚上讓人不快。

走在最後頭的王韻博也晃了晃手電筒,張良然隨著那個小小的光點四處查看,回應:「不知道,或許是小偷跑進來想要偷東西。」

「也可能是原本住在這裡的人回來,想要找當時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沈劭圖跟著往四周看,黑暗中異常的乾淨,看不出哪裡可能鬧鬼。

「那些可能性都有。」王韻博平淡的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樓上忽然傳來彈珠落地的聲音,一陣又一陣,伴隨而來的還有低低的哭聲,夾帶著不甘與怨恨,似乎還有著低語聲,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同樣的話。

沈劭圖的眼睛忽然一痛,就像有數不盡的針刺入一般,他立刻摀住眼睛,試圖舒緩疼痛。

他想起昨天那個鬼曾說過的話。

王韻博和張良然立刻環顧屋子,想找出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在;陸衍回過頭就看見沈劭圖摀著眼睛,立刻擔憂的扶住他,想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木架子上被留下的花瓶晃動了下,垂直落地,嘩啦一聲裂成無數碎片。明明沒有地震,但是所有覆著灰塵、能落下的東西卻全都掉落,他們頭上的燈管砰的一聲爆裂。

眼睛的疼痛更加深刻,夾帶著不斷上升的溫度,沈劭圖幾乎無法站穩,只能靠在陸衍身上。

王韻博注意到沈劭圖和陸衍那邊的情況,加上剛才爆裂的燈管碎片好巧不巧的割傷了張良然,他略一沉思,開口:「我們先離開吧,看來這裡的確鬧鬼。」

沈劭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騰出另一隻手抓著陸衍就往外頭去,張良然跟在他們後面。王韻博神情冰冷的看了客廳一圈,最後才跟著走出去。

外頭陽光暖洋洋的灑在他們身上,驅走了方才的寒冷,最後出來的王韻博順手關上了門,到屋外就聽不見裡頭的哭聲了,安靜地彷彿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

出了門,眼睛的疼痛就瞬間消失了,沈劭圖卻還是摀著眼,低低的喘氣,陸衍緊張的想拉開他的手查看。

沈劭圖擺擺手,在陸衍伸手前先放下手,隨口說:「我沒事。」

「真的沒事?」陸衍不相信的問。

沈劭圖嘖了聲,不耐煩的回道:「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陸衍只好默默收回手,但還是盯著沈劭圖看。

一邊的王韻博也在看張良然有沒有事。

「誒?你們……」有個聲音忽然響起,從旁邊的鐵皮棚子中走出。「啊!你不是在車站的那個……」走出來的人指著沈劭圖。

他們四個同時轉過頭去,發現走出來的人是李成。

被指到的沈劭圖有點尷尬:「呃……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比較想問這個問題。」李成挑起眉,「這裡是我家,我當然在這裡。」

四個人都瞪大了眼,沒想到這間鬧鬼屋子的主人居然就是李成。

沈劭圖尷尬更甚了。「嗯……我……我們聽說這裡鬧鬼……所以……所以想來看看……」

「你住這裡?裡面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住了。」陸衍接在沈劭圖的話後面問。

李成看了看屋子,露出微笑:「原來如此,的確不少人會來這裡探險,至於我住不住這裡……我家以前住這裡啊,是後來搬走了。」

「你們有進去嗎?」他忽然話鋒一變,語帶危險的詢問。

搶在所有人開口之前,王韻博先笑著開口:「沒有,我們剛到這裡沒多久而已。」

暫且不論李成話語中的危險氣息到底是代表著什麼,他們擅闖進別人家這件事情,就足以構成犯罪了。

李成懷疑的看了他們一陣,最後似乎選擇相信他們,朝他們微微一笑。王韻博也回以微笑,拉著張良然轉身離開,陸衍也不敢落下,趕緊抓著沈劭圖追上王韻博他們。

沈劭圖一面被陸衍拉著走,一面回頭看李成。

他身後,似乎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在那,流下的是不再透明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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