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之地

陸衍很明顯想再問些什麼，不過他轉念想想，既然沈劭圖都說很快就能離開了，那就不急著在此刻問清楚。比起浪費時間，搞不好他想問的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沈劭圖瞥了一眼陸衍恍然大悟的臉，沒多說什麼，走回到某個乖乖站在原地的鬼王面前，當著夏言和陸衍的面將對方的手牽起，十指緊扣。

「……別想放開了。」藍佑旭飛快地掃了一眼兩人的手，低聲道。

沈劭圖把手抬起來，炫耀似的，眉眼帶笑：「沒打算放呢。」

「劭大人你們……都是成年人了，為什麼要用這種小學生的方法秀恩愛！」被迫看兩人牽小手的夏言覺得談戀愛的人沒有智商這句話果然說得很對。

被控訴的兩人同時哼了一聲，聲音帶著驕傲。

陸衍也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牽住了夏言的手，面不改色的道：「好了，我們去實驗區那邊吧，既然都快結束了，就不要浪費這些時間了。」

沈劭圖朝兩人翻了個白眼，卻沒繼續這種幼稚的行為，牽著藍佑旭的手往實驗區走。

離開資料室後經過一段走廊便能回到他們下來時的樓梯，而樓梯正對面就是擁有獨立供電的電動氣密門，門邊的密碼輸入裝置上閃過藍光，代表著同樣還有通電。

沈劭圖回頭看了一眼樓梯，意外的，樓梯牆壁上的那些血字全都消失了。

其他三人也看過去，同樣看見剛才的血字在他們進一趟資料室出來後便消失殆盡，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我們又去了其他空間嗎？」陸衍第一反應是他們又被換空間了，但是好像也不是這樣？畢竟對面的走廊上還有著他們的腳印，有來回的那種。

沈劭圖瞇著眼思考著，忽然想到些什麼，低頭看自己的腳踝，曾經有人在上頭留下的力量痕跡淡了許多，就像有另一個人在他們不注意時，替他抹掉了一樣。

他隱隱有個猜測。

「大概不是，比較像是有人消除掉的，我想……應該是『他』吧。」

沈劭圖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的，卻讓除了藍佑旭以外的人皆是一愣。夏言和陸衍兩個人意味深長的對望一眼。

「既然這樣，劭大人，我們還是趕快開門吧。」夏言催促道。

沈劭圖點點頭，從背包中拿出了實驗人員的身份卡，將卡片在密碼輸入裝置前晃了晃，機器右上角的小燈立刻從紅色轉為綠色，並發出了嗶的一聲。其他三人也圍了過來，站在沈劭圖旁邊，看他慢慢悠悠地輸入「１０４１１２３」這串數字。

「嗶──」這次的電子音比剛才更長，伴隨著氣壓降低的洩氣聲，眾人集體退後一步，站在安全距離外看著氣密門緩緩打開。陰冷的空氣從逐漸擴大的門縫中流洩，在門完全打開後，年幼的孩童站在門口，對著他們正中間的沈劭圖緩緩扯出危險的笑。

時間靜止在一剎那。

藍佑旭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在這個空間擁有優勢的孩子衝了過來，卻被突然出現的人影擋住，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清脆的嗓音。

「望月，住手！」

夏侯望月在瞬間斂起了兇惡的神情，目光動也不動的停留在他面前的人上，小臉上的表情開始猶疑，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卻完全不為所動。

這大概是沈劭圖第一次看到夏侯季，就算在遊戲當中，也完全沒有和夏侯季相關的ＣＧ圖可以看。

那是個不大的青年、或者說少年更為合適，年紀和夏言差不多，臉龐還未完全退去青澀，卻已經可見未來的清秀。平心而論，夏侯季是個長相乾淨、氣質也很乾淨的人，不到沈家兩兄弟那樣的出色，卻也是能一眼認出的模樣。

他就那樣堅定的站在他們面前，阻止夏侯望月對他們動手，卻也沒對夏侯望月動手。

沈劭圖和夏侯季的身高、身材差不多，不過夏侯季並不是站在他正前方，所以他能透過夏侯季的頸側看見實驗區的樣貌。和一般遊戲中的手術台並不相同，在他們對面的是那種星際電影中常見的大型圓柱水箱，從地面延伸至天花板，裡頭充滿了淺藍色的實驗用營養液，而浸泡在營養液中的，正是站在夏侯季面前的小孩子。

「為、什麼……？」還有些黏糊的孩童嗓音響起，夏侯望月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夏侯季，那雙黑溜的大眼中還帶著幾分茫然。

沈劭圖注意到，站在他們面前的夏侯季面色不變，手掌卻悄悄攥緊成拳。

「為、什麼……？」沒能得到夏侯季的回答，夏侯望月又問了一次，但這次他的眼底明顯退去了茫然，帶上了幾分冷意。

那是非常違和的神情，明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眼底卻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情緒，平添幾分詭譎。

這回夏侯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辯駁，但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陸衍一臉茫然地戳了戳沈劭圖的腰，很顯然沒聽懂面前的人到底在討論些什麼。沈劭圖抽空瞪了陸衍一眼，讓他別在這時候提出任何問題。

夏侯望月對夏侯季的質問還在持續著。

「為什麼……我……？」似是想起了什麼，夏侯望月的臉色又恢復了一開始的陰沉，眸光狠毒、充滿仇恨，是沈劭圖最熟悉的那種眼神，他曾在無數的鬼身上看到過。

夏侯望月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言談中帶上了最深沉、最痛苦的控訴：「你、拋棄了我……？明明說了，會永遠陪我……」

「我從未拋棄你。」除了最開始外一直沒說什麼的夏侯季艱難地開口，嗓音還帶著幾分難熬的沙啞。他看向夏侯望月，眼中的情緒揉合了自責、悲痛，還有一抹沈劭圖看不懂的難以言喻。

似乎是覺得夏侯望月不會相信自己，夏侯季忍不住放柔了聲音，語氣特別誠懇。

「──只是被迫遺忘了你、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