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之地

在彼此對看許久之後，沈劭圖和陸衍兩個人僵硬的轉身，白光從腳底緩緩往上照，最後顯露出一張冷峻的面孔。漆黑的眼被光照到後微微瞇了瞇，最後整個人側過身避開光芒，在外側的手上還拿著手電筒，手電筒的光垂在地上，把他的影子打散。

沈劭圖和陸衍呆滯地看著對面的人。

藍佑旭明明是面無表情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沈劭圖總覺得對方的神情帶著無辜，他愣了好幾秒，下意識的問：「現在是人還是鬼？」

「非人非鬼。」藍佑旭平靜的回應，在沈劭圖和陸衍的手電筒都緩緩下移後，重新轉回正面，打著光照向地上的液體。「實驗用營養液？」他問。

沈劭圖還沒明白非人非鬼到底是什麼意思，聽見藍佑旭的問話，習慣性地跟著把手電筒移向他打碎的玻璃試管，看著地上的東西，沉默許久後回答：「嗯，之前哥哥底下的研究單位有研究出來過，所以我知道，這是用來浸泡人體的實驗液。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只是研究出來，研究出來後哥哥就下令禁止繼續研究或者使用了……」

「因為這是做人體實驗時用的？」陸衍猛地回過神，詫異地詢問。藍佑旭也看向沈劭圖，無聲地表達自己的疑惑。

沈劭圖扶著額，艱難地點點頭，把手電筒移向那一整箱用試管裝著的營養液，低聲喃喃：「我不知道這些是怎麼回事，不過我至少可以肯定我家沒賣過這種東西，至於哥哥底下的研究人員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換過，搞不好有人離職後拿著這個賣給這家旅館的主人……」

所以這整間旅館是為了掩蓋……這裡在做人體實驗的事實嗎？沈劭圖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怪不得手札本的最後被墨水掩蓋，因為這裡的人不希望這件事被發現。

三個人陷入一片寂靜，除了藍佑旭臉色未變外，沈劭圖和陸衍的臉色都變了又變，最後停在一片慘白，也不知道到底都想到了些什麼。

最後，陸衍晃了晃腦袋，疑惑地看向藍佑旭，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直都在。」藍佑旭比劃了外頭的位置，「剛剛在酒吧吧檯底下，門沒關就跟著進來了。」說完後又把手放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剛剛躲在吧檯底下，還站在沒人看見的角落偷聽他們的對話的樣子。

「那你有把門關上嗎？」陸衍再次疑惑地問，隨之而來的是砰的巨響，他和沈劭圖同時被嚇一跳，兩個人面面相覷。

沈劭圖搶了藍佑旭手上的手電筒，往門的方向照過去，無奈地開口：「他沒關，但現在也被關上了。好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也許沒被鎖上？」陸衍抱持著些微的希望這麼問，但幾乎是不可能的，不管是誰，關上門的那個人既然把門關上了，那他就不可能沒鎖上門。

沈劭圖把藍佑旭的手電筒還給對方，偏頭看向陸衍，開口提議：「既然這樣，那就拜託阿衍你去看看了，如果沒鎖上當然好，如果鎖上了你試試看能不能撬開。我和旭在這裡看看還有什麼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聽出了對方想和藍佑旭獨處的意思，陸衍翻了翻眼，露出眼白給沈劭圖看，接著便隨手撈起地上的鐵撬，轉身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等陸衍的身影消失在某個轉角後，沈劭圖轉頭看向藍佑旭。

對方平時總是平整的白襯衫已經變得皺巴巴的，蒼白的臉上有著幾道灰黑的痕跡，沈劭圖湊上前用手試圖幫藍佑旭抹乾淨，不過他的手也乾淨不到哪裡去，反而越抹越黑，最後藍佑旭自己都受不了，把沈劭圖的手拉了下來。

沈劭圖的頭隨著手被拉下去也跟著垂了下去，藍佑旭剛想把沈劭圖的頭抬起來，就看見他眼邊有光芒一閃而過，握著手電筒剛抬起來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沈劭圖卻沒管那麼多，空著的手從藍佑旭的手中掙脫，抓住僵在半空中的手，不管不顧直接用力的一口咬下去。

藍佑旭沒說什麼，只是任憑沈劭圖這樣咬自己，沈劭圖咬完後鬆開了嘴，抬起頭眼眶泛淚的看著藍佑旭，哽咽道：「渾蛋，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出現！」

「……這裡不能使用陰氣，什麼能力都不能用，什麼也不能做，現在大概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吧。」藍佑旭伸手攬住沈劭圖，一手放在對方的後腦上，輕輕拍打著，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對不起，我也想早點找到你。」

沈劭圖抿著嘴無聲的落淚，靠在藍佑旭的身上感覺對方的溫度，在他的印象中對方一直是冰冷的，但此時此刻卻有點微溫，像人、卻又不是人，怪不得藍佑旭說自己現在是非人非鬼。這種狀況也只能說是非人非鬼啊。

過了許久之後，沈劭圖才輕輕把藍佑旭推開，簡單說明了下自己發生的事情，藍佑旭眸中一瞬閃過危險的光，但在沈劭圖看過來時又收斂得一乾二淨。最後他說完時，面前的人只是抬起手，看起來像是要拍拍他的頭一樣，但最後又放下了，似乎是因為他的手心上都是灰塵。

沈劭圖眨掉眼睛的淚水，用手背抹了抹臉，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默契的向四周看起。這裡的箱子大多是床單、枕頭套一類的東西，沈劭圖搬下了一個寫著枕頭套的箱子，打開一看，這次裡面的不是實驗用營養液，而是被包裹完全的精密儀器部件。

這麼看下來，這間旅館果然進行著不為人知的實驗，但是地圖上看起來的房間都很正常，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像是可以進行實驗的樣子，扣除掉中間的部分，周圍的房間串連起來也不夠的樣子。

果然是有隱藏的樓層。沈劭圖暗暗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和藍佑旭兩個人繼續查看著。

外頭寫著床單的箱子裡頭是實驗用營養液，寫著枕頭套的箱子裡是某些儀器的部件，寫著被芯的箱子裡頭是一疊一疊的紙張。沈劭圖把紙張拿起來看，上面寫著複雜的數據，他不是這方面的專業，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

拿著手電筒晃了又晃，沈劭圖看見某個角落有一行字，不等他仔細查看，遠處門口方向的陸衍大喊著門打開了，讓他和藍佑旭快點過去。沈劭圖同樣大喊著回應馬上過去，拉起藍佑旭的手準備走過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時間，尖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