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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黑色、紅色,整個世界只餘下這三種單調的色彩,生前最後的痛覺還在延續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素色衣袖,總有一種錯覺,下個瞬間,素色的衣著會再次被鮮紅覆蓋。

有人從身後環抱住他,面前是廣闊的紅色花海,後頭是散發冷意的懷抱,他沒有伸手回攬住對方,現在的他已經失去能夠溫暖對方的體溫,被留下的是同對方一般的冰冷。

「我本以為……你會長命百歲,雖無子嗣,但無病無痛、平安喜樂的過來……」

對方的聲音帶著顫抖,冷涼的液體滾落,自他的頸脖間滑進素衣中,他低垂著頭,偏長的睫毛顫動。

「生死簿上怎麼寫?」他的語氣帶著他自己也沒料到的冷然。

對方收回了手,他沒有回頭,身後傳來稀稀疏疏的布料摩擦聲,接著是清冷嗓音的響起:「就是因為生死簿上寫,你能活到百歲,我才會那樣以為……」

他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蒼白毫無血色,所有的顏色與溫度,都在他生前流逝而去,徒留冰冷的恨意盈滿心房。

連他自己也不敢置信的冷笑從他口中發出,片刻即逝,就像從來沒有響起過那般,他把手收進衣袖中,藏去所有的蒼白,面上恢復那種不在乎一切萬物的淡漠神情。

「話說回來,所有的花……只有紅色嗎?」他看著外頭搖曳的紅色花海,一陣風吹過,漫天的紅色花瓣在空中翻滾,點綴出另一番美景。「我記得……有白色吧,象徵無盡的思念。」

「人界有白色,但鬼界沒有。」對方走到他的身旁坐下,一襲黑衣和他身上的白色衣服形成對比。「既然如此,若你想,我們可以來種,代表你我之間無盡的思念。」

「那就種吧。」他朝對方露出絕美的笑靨,一雙美目流轉光芒。

 

他們親手種下了白色的彼岸花,是那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特地從人界帶回來的,種下花之後,只有他一個人經常前去觀看,男子只有偶爾才過去瞥個幾眼,從不多加逗留。

他用忘川水澆灌那朵花,他對著那朵花輕輕的訴說著他的恨,他把他所有的計畫與目的獨獨透露給那朵花,他甚至希望花能夠有自我神智,協助他完成所有。

所以,他在男子的眼皮底下偷走了鬼界火焰的火種,賦與那朵彼岸花,他滿意的看著彼岸花有了神智,憐愛的撫摸著這朵花的花瓣。

時間差不多了,那麼、也該開始了。

 

久遠的之後,黑衣男子怒氣沖沖的再次來到當初種下花的地方。

白色的彼岸花在一片虛無中獨立著,他走了過去,怒意轉化成冰冷的氣息,但是他卻發現,這朵彼岸花一點也不畏懼他。

然後他發現,這朵花有了自己的神智、自己的靈魂。

「他到底做了什麼……呵,不過是靈魂、不過是神智,那種東西,在我面前形同虛設。」他冷笑了聲,修長的手指撫上細柔的花莖,指尖發力,和那人一起種下的白色彼岸花輕輕鬆鬆就被他折斷。

他看著那朵白色的彼岸花,無情絕義的扔下一旁的忘川中。

忘川冰寒,是被處刑的鬼魂最終去往之處,倘若能承受那些自靈魂深處散發的寒冷,那或許還有轉世為人的機會。

可一朵小小的彼岸花,怎可能撐過那樣的寒冷呢?它的靈魂必然會在冷冽的忘川中逐漸消散,最後不復存在;就算沒有消散好了,彼岸花強大的能量,也會被忘川中的鬼魂蠶食殆盡,那麼不用他動手,這朵彼岸花就會完全消失了。

他的神情冷漠,冰冷無情,帶著涼意的淚水自頰邊滑落,墨色的眸中是濃烈到化不開的哀傷,他失去過那人一次,而現在,他又要再次失去他了。

「你真的很殘忍,比我還殘忍……」

萬鬼之上的王者,此刻也不過是失去愛人的普通人,在愛情面前,他什麼也不是。

若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他可以自私一把,不顧一切、不計代價。

人都是自私的,鬼也不例外。

人若有心,比鬼可怖;鬼若有心,將無人能阻。

 

白色彼岸花的花語,除去無盡的思念,便是--

--絕望的愛情。

 

番外五:彼岸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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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焰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