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之地

沈劭圖被吳勇送回民宿時，天空已經被染黑大半，他目送接下來有得忙的吳勇離去，轉身進入民宿中，王韻博、張良然和陸衍坐在桌旁看著他。

「呃……嗨，我回來了。」想到自己做的事情，沈劭圖不由覺得臉上發熱，只能尷尬的抬起手和幾位好友打招呼，關上門走了過去。

「你吃晚餐了嗎？」大概不是負責當壞人的，張良然指著桌上的食物：「沒吃的話我們有幫你買回來，我們都吃過了。」

「那就感謝了。」沈劭圖把陸衍趕到裡頭的位置，拿起食物吃了起來。

王韻博笑了笑，隨後帶著不認同的擔憂問：「你有發生什麼嗎？沒事吧？」

他們只是大致從吳勇那邊知道沈劭圖遇到兇手了，至於詳細的情況，吳勇轉達沈劭圖回去才要和他們說清楚這件事。

「大致還好，至少沒受傷。」沈劭圖吞下口中的食物，漫不經心的回答，解釋了一遍剛剛已經在吳勇那邊解釋過的、他和李成發生的事，當然，兩次解釋都略去了藍佑旭的部分。

陸衍此時才向回過神來一樣，撞了沈劭圖一下，沒好氣的說：「我不是說要注意安全了，你是白癡嗎？我會被修──又會被你哥罵啊！」

「你剛睡醒嗎？都說我沒受傷了！」沈劭圖收回暗中掐陸衍腰的手，順勢在他頭上拍了一下。

陸衍可憐兮兮的抱著頭哭訴：「你怎麼可以打一個真的才剛睡醒的人的頭……話說，我今晚又要睡不著了啦！」

「你活該自己要睡那麼久，睡不著你的問題。」沈劭圖毫不留情的說。

陸衍在一邊慘叫，王韻博看著他和沈劭圖的互動只是笑了笑，然後轉向沈劭圖，語帶責備：「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再和兇手接觸了嗎？」

「我才想說，我怎麼會知道兇手是誰？」沈劭圖抱怨。

王韻博偏了偏頭：「我以為你知道。」

「……」三人一起沉默，不知道該對王韻博說些什麼，只能說，天才的思考和他們這些平常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沈劭圖三下五除二就解掉晚餐，因為還有被他略去的藍佑旭那部分想和陸衍說，但是他又不能在王韻博和張良然面前直接說，只好裝做自己很累的樣子，打了個哈欠。

「阿衍，你陪我上樓去休息吧，我累了。」他用眼神示意陸衍。

陸衍愣了愣，看見眼神後明瞭的和沈劭圖一起站起身。「啊，好，我陪你上去。醫生、阿然，我們先上去了。」後一句話是對王韻博他們說的。

王韻博朝他們擺擺手，張良然笑著說了句：「你們好好休息吧。」

他們兩個點頭，一起走了上去，走到樓梯的一半時，沈劭圖忽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探出頭去看底下的王韻博。

「醫生，你怎麼會知道李成是兇手？」知道夢境詳細內容的應該只有他吧？更何況他們和李成也沒有太過接觸啊，王韻博怎麼會……

王韻博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面容染上神秘。「嗯……這是個好問題呢。」他沒有要回答的打算。

深知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有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情，沈劭圖沒有多問，只是抓著陸衍回到房間。

才剛進到房內關上門，陸衍立刻往門上拍了一張符紙，反手拉著沈劭圖走在床邊。

「好了，我下了隔音咒，說吧，你有什麼不能在醫生他們面前問的，非得拉我回房間。」陸衍把沈劭圖壓到床上坐好，然後轉身坐在沈劭圖對面。

「鬼實體化是消耗什麼力量？」沈劭圖坐在床邊問。

陸衍有些疑惑：「陰氣啊，不然藍佑旭之前幹嘛說足量的陰氣可以讓鬼實體化？等等，你這麼問是……」

知道陸衍要問什麼，沈劭圖把他剛略去有關藍佑旭的部分說出來。

「就知道你在說他，見色忘友。」陸衍吐槽了句，在沈劭圖動手扁他之前趕緊正色道：「關於旭在白天出現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鬼的力量是陰氣，他們攻擊、實體化都是依靠陰氣，一但沒有陰氣就會消失。」

「……消失！？那旭……」沈劭圖有些慌亂，他想起白天的藍佑旭臉色有多麼蒼白。被陸衍的話這麼一驚，他也就忘了陸衍剛剛那句「見色忘友」和藍佑旭早上的吻。

陸衍沒好氣的白了沈劭圖一眼：「你瞎操心幹嘛，鬼補充陰氣的方式還少嗎？如果藍佑旭有辦法開啟鬼道來往鬼界就更不用擔心了，鬼界最不缺的就是陰氣，他隨隨便便就能恢復了，不過開啟鬼道也需要消耗一定陰氣就是了。」

「可是……我又不知道他能不能來往鬼界，而且鬼道是什麼？」沈劭圖撐著下巴，嚴肅的說。

「你這是關心則亂。」陸衍實在受不了沈劭圖這種疑似戀愛少年一般失去智商的話語，「就算不能來往鬼界，他還是可以知道很多補充陰氣的方法或地方好嗎？至於鬼道，就是給鬼走的道路，算是人為連接鬼界與人界的通道，不過開啟時會有大量鬼魂跟著跑出來就是了。」

「原來如此，可是旭……」沈劭圖還想說些什麼。

「沒有可是！」陸衍有點怒了，沈劭圖到底為什麼要那麼關心一個鬼啊！但是怒火剛點燃，又被他自己滅了：「算了，我不想說你什麼了，不過既然你都問這些跟鬼相關的了，需要我這個三大天師家族之一的少主和你多解釋些東西嗎？」

「你能記得那麼多東西和我講嗎？」沈劭圖懷疑的問，陸衍的國文和歷史都不好了，這些阿飄相關的東西，他能記得起來嗎？

被人懷疑專業，陸衍有些氣急敗壞：「我當然知道！沒禮貌誒你！上次林千華那件事之後我有回家好好讀了！」

……結果也只是幾個月前剛記的嘛。沈劭圖理智的沒有把吐槽脫口，因為他知道陸衍對這種記憶性的東西本來就不在行，這樣一吐槽下去，大概會直接在房間上演全武行。

「那你解釋吧。」沈劭圖說。

陸衍點頭，一邊像偷瞄什麼一邊說：「上次林千華是影鬼，這你應該知道了，藍佑旭解釋過我就不再解釋了，我說這次的李虹倩，呃……他、他是怨鬼……呃……」

「你在看的東西拿出來吧。」他的動作這麼明顯，沈劭圖想裝作沒看見也難。「你在看什麼啊？」

陸衍默默地拿出手機，在接受到沈劭圖鄙夷的眼神時，忍不住漲紅臉低喊：「你幹嘛那個表情！我回去真的有讀書！只是它都文言文，我哪看得懂！只好找我爸求救了啊！」

沈劭圖不予置評。「你還是把手機拿出來看吧。」他無奈的說。

陸衍把手機放到臉前，開始解釋：「李虹倩是怨鬼，他身上有怨氣，也因此才能做到那麼多的影響，通常是被殺死的鬼才會有怨氣，大部分的鬼都會是怨鬼，但怨鬼不一定是特別的鬼。除了怨鬼、影鬼外，其他特別的鬼之後遇到了再說。」

「啊對了，小五那時候教室不是有個自殺的姐姐？自殺的鬼也有怨氣，但不深，基本是無害的。」陸衍忽然想到什麼，補充：「然後我記得和個人認為最可怕的鬼是髮鬼，你覺得髮鬼是怎樣？」

「吃頭髮的鬼？」沈劭圖不確定的回答。

陸衍搖搖頭：「就知道你會這麼想，當然不是，髮鬼是會用頭髮殺人的，你可以想像自己被頭髮勒死或嘴巴裡都是頭髮……嗯，不過髮鬼是基於對頭髮的執念誕生的啦，沒那麼常見可以放心，而且被髮鬼纏上也很明顯可以發現，被纏上的時候頭髮會一直長長。」

沈劭圖想像了下，起了滿身雞皮疙瘩，趕緊搓了搓手臂，嫌棄地說：「你能別說了嗎？」

「我的錯嗎？」陸衍有些無辜，「話說髮鬼也不好對付，雖然說用火燒就可以滅，但是一般的火焰只能逼退它，只有鬼界的三味真火可以把髮鬼燒死，可那種東西也不是好拿的。」

沈劭圖點點頭，突然疑惑的問：「那你真的會滅鬼嗎？」

「……當然會！不准懷疑我！」陸衍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把手機摔到一邊的床上，怒氣沖沖的喊。

沈劭圖擺手讓陸衍冷靜，撈過他的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開口：「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是好奇你都背不起來鬼的類型了，遇到鬼的時候會知道要用什麼辦法對付嗎？」

「無差別滅法啊。」陸衍理所當然的說，「我看不到也分辨不出來，那我摸到鬼就直接實力碾壓啊。」

「……我突然覺得過去十幾年我認識的應該不是陸衍本人。」沈劭圖露出誠懇的表情。

陸衍見狀只是聳聳肩：「我也覺得我過去十幾年認識的應該不是沈少爺本人。然後雖然有點不要臉啦，不過我的確是同輩中資質最好的。」

「怎麼說？」忽略那句沈少爺，沈劭圖撐著臉，詢問眼前這個厚臉皮的傢伙。

「喔，之前不是說過我七歲就能設結界？其實大部分小孩先學會的是滅鬼，畢竟天天看見的就是鬼，有能力的第一天當然是讓世界清淨嘛。他們的結界是十三、四歲才學的，還是用家長畫的符咒，他們自己先別說不會畫了，就算會畫也跟紙紮的一樣。至於我嘛，我是某天趴在書桌旁看我爸畫符，然後趁他不在的時候自己照著他的動作畫了一次，結果……嗯……就是那樣，所以雖然我看不到鬼，但是分家那群老頭子終究沒有把我拉下來就是這個原因。」

「你這個變態。」沈劭圖下結論。

陸衍有些無奈：「你這是在罵我還是誇獎我啊。」

「誇獎你。」沈劭圖說著，起身下床，拿了自己的衣服走往浴室。「睏死了，我要去洗澡睡覺，你不要吵我。」

「喔，那我關靜音玩手機，順便問問我爸藍佑旭那是怎麼回事。」陸衍擺擺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仰頭倒在床上，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玩手機。

沈劭圖關上了浴室門。